从一个梦中醒来,意识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忽然之间,眼泪倾盆而下。心情绝望泪流狂妄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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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道口的蔬果批发市场那里。好像是一个有点湿润的秋天的午后,太阳并不耀眼,天上丝丝的云遮蔽了日光的直射。空气里有些霾,但不是2000年之后那种,反而更像是2000年之前那种土黄的沙,以超细微尘的形式散漫在天上。虽然北京的春天才是沙尘侵袭的季节,但是今天的天气也和那时有一份相像,但却有不一样。
很累,仿佛是先前在开着解放牌半开篷大卡车上卖成袋成袋洋葱的人讨价议价之后有的疲惫。洋葱土豆是用那种尼龙袋网兜装的。只不过在这个农贸市场,大批量进货出货的规格都是那种可以把一个壮硕的成年人塞进去的那种。至于一个虽然胖嘟嘟但是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儿来说,可能一个口袋里面可以装两个。
市场上有商户吆喝买家询价的嘈杂。可是这种声音一点儿都不显得吵而令人心烦意乱。其实在这些嘈杂之后的大背景音是北京秋天的宁静。是夏季蝉鸣褪去之后温度下降着的时候带来的一种安逸和紧张心情的解放。我其实很享受这一刻,觉得有如冬日暖阳洒进房间里暖洋洋的幸福感。
这里有水产大厅,有蔬果区,肉类的大棚,还有外围一辆一辆沾着泥排列地并不太整齐的卡车和农用蹦蹦。
我仿佛没有和妈妈把这里所有的区域都看一遍,好像原因还是因为我们累了。所以打了一个滴滴,片刻之后车子慢慢驶了过来。开滴滴的是一位不怎么和我们说话动作有些颤抖但是感觉非常慈祥的老爷爷。他头发花白了一片但是看上去还是精神的。不是九十五岁的某国际巨头的董事会成员那种精神,而是在沧桑之后对世界都充满了理解和宽厚的那种精神。
他并不多说话,但是对我们笑了笑。我们上了车,我坐在驾驶后的座位上,看着他慢悠悠地把车子开起来。他没有多言,或者他在手机上已经告诉我了,他需要在路途中去一个地方取东西。是哪里,取什么,他没有说。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把这些细节告诉我。但是我知道的是他在市场外的一条小路上停了下来。这条路好像就是后来13号线地铁西段的高架桥下东侧的那条路。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只是很抱歉地在上下车的时候把我们还搭在车门外的拐杖碰倒了。我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有一根拐杖,我甚至以为这是爷爷的拐杖,但是我确实知道它是我们的。
因为拐杖搭在了乘客边,所以爷爷并不知道它滑倒了下去。他从车头前方绕过,然后走去了路东的店铺里。我和妈妈就在车里等待着。没有跑起来的车不一会儿就变得十分闷热。我觉得很是憋闷,但是仿佛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空调的按钮也许就在那里,但是我觉得就这样去打开,仿佛也不是特别好。于是把车窗摇下,空气在车里开始流动。
这时候的北京的天气大概是这样的。如果你在阳光下,你会感受到热度,会有一些不适,但是这种不适并不会让你抓狂。如果在阴凉里,你感受到一阵风,会觉得很舒服。沁人心脾的那种被安慰的感觉。
今天的天气就大概是这样,只不过是有些浑的空气给舒适感打了一个小小的折扣。等了许久,老爷爷回来了。他从人行道上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倒下来的拐杖,面带歉意,慢慢走到了车子右侧,弯下腰捡起了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直接把它横着塞了进来,同时再次露出了有歉意的微笑。但是仿佛我们心领神会,我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明白了我的没关系,我明白了他的歉意。
挂了档,车子缓缓行驶了起来。一个U-turn之后他带着我们沿着小路驶出了农贸市场。前方的十字路口是我熟识的一个街巷口。蓝色的路牌上写着四道口。学院南路的标识我没有找到,但是我知道右转之后的那条街便是了,一条左右两边各向两车道的不宽不窄的东西向的路,路两旁种满了杨树。今天没有很大的风,所以树叶的轻微摇摆也就显得很是温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延伸着的路,听着车里被过滤掉的呼呼噜噜的风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隆隆声,觉得平和。
穿过交大东路就离家不远了,农业科学院的高层住宅楼,迷你的超市发超市,一些矮墙后的居民楼,就在杨树叶后面看到了交通银行蓝色的灯箱。我们大概就在这里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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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结束也是梦的结束。只是为什么会哭呢,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