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Youth

在美国大农村开着车沿着洲际高速向前行驶着的时候,会因为周围广阔的麦田和望不到边的天际线觉得车子渐行渐缓,仿佛再看下去自己的车子就变成了宇宙飞船,在太空静谧地遨游着,你不知道你飞了多久,走了多远,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到达下一站。甚至这样飘着摇曳着,连下一站是哪里都不知道了。

在上大学的时候发现自己很容易被满足和快乐,可能这和自己的性格和成长经历是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因为儿时物质生活的贫乏,反而从小对物质的渴望就很少,少到也许别人送给我不要钱的礼物,我也只在乎那份送礼物的心意和收到礼物时礼物这个概念带给我的抽象画一般的丰富。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幸存者偏差,也许是自我认知的偏颇,也许确有其事—我觉得在大玉米地里留学的孩子们都很快乐。也许是把生活中不必要的,那些带给感官过度刺激的元素都剥离后,人就变的恬淡,而生活的点滴就变得尤为鲜明,季节的周期性更迭和温度的变化也可以是让人变得幸福的因子。

在上海生活着的这些日子感受到了很多便利。想吃东西的时候可以摸出手机,从众多雷同到分不清的手机应用里找到数不清的外卖店家,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和快到令人觉得有点咂舌的送货速度,觉得不可思议的背后还带着一些迷惑。迷惑于,对于一个从美国大农村跑来大城市的我来说,这些“快捷”与“丰富”有些“美好”地不真实。每每下单之后,小哥拨通我的电话,下楼捡起自己点的餐食时,总觉得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因为在自己的印象中,美食是一件有仪式感的事情。无论是自己去菜场把新鲜的食材提回家清洗准备蒸煮烹饪,还是选择好一个目的地后亦或和朋友亦或自己独行前往一个新的环境就餐,总觉得需要一些心中的期待和肢体活动的搭配协调,然后故意地消耗一些能量,让食物多一些除了饱腹之外的滋味。

一两次外卖之后不多久之后我就觉得有一种匮乏感和倦怠感。塑料盒儿里装下的滚烫食物亲密接触后就会渗析出一些古怪的塑料儿味儿。食材本身的那些甜味和鲜味似乎很容易被这些化学创造的商业奇迹所掩盖,于是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大概就像是傻傻分不清那些Apps一样,辨不出在看什么在品尝些什么。

既然味蕾罢工放弃了辨别的权利,那么就让头脑放飞吧。遐想的时候忽然有了这样的好奇—如果给每一段生活都划出区间并赋予一个截止日期,那么是不是生活就可以更贴近本质了呢?我想它大概的原理就像是假设明天就会死掉今天的你会选择去做一些什么一样。也许有的人会选择回归简单和质朴,可能会想和家人在一起。可能有的人会选择要轰轰烈烈,不辜负最后的二十四小时生命如烈焰般燃烧的璀璨。如果不谈生死这么沉重的话题,不妨试想一下如果明天就要毕业,明天就要离开一座城市,明天就要结束一场旅行。拟定出来的截止日期可能只是提醒自己去看到生活的全域,提醒自己有的时候是不是拘泥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小心思里不可自拔。如果是这样,其实设定一个截止日期倒也蛮不错,就是一定记得不要被这样的“死线”勒住脖子然后觉得窒息就好。自由自在放浪不羁地精彩着,但也不要忘记精彩后的沉淀和下一个篇章的延续。

城市从凌晨的日出到黄昏的日落总是过地那么快。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提着蔬果提着电脑包提着购物袋望着车来车感受着风吹风停温度的上升和下降就可以让一天从身边溜走。查阅日历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已经是周四,已经是月末,已经是秋去冬来的十月十一月。日子匆匆,脚步忙忙,不断提醒自己还是要记得慢下来,毕竟慢下来的时光更值得品味也更愿意做脑子里记忆的玩伴,陪自己久一点。

电梯间里的电视播放着一则很应景的广告,“重启美好,一起抱抱。”好像是某牛乳饮品公司的广告。重启中的城市变得喧哗吵闹起来,只是在这种喧哗的背景音下掩饰不了的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疲惫感。声音中缺少了一些元气,光影中多了一份黯然。也许这正是一段疗伤的过程—一些伤痕被抚平,一些心绪被淡忘,一些新的记忆被注入。仿佛是一场通过燃烧而迸发出火光的绚丽的演出,只是幕布合拢的那一刻也是消失殆尽需要重新来过的时候,像是一场不欢而散的恋情,一部中途被砍的剧目,一顿没有饱腹的晚餐。

傍晚来袭,城市里楼宇顶端的彩灯和街道上移动着的车流还是交相辉映让这个城市充满了生气。楼下的孩子们嬉戏着,混在闷热的空气里一路传到27层高的楼顶。原本应该令人宽慰的烟火气忽然之间让心头一紧,有些令人害怕。只是自己也知道,这些都是走向期许中的美好的必经之路。害怕的时候冷不丁地抛给自己了一枚这样的问题:“真的需要重启美好么?” 我想大概不用。因为美好一直都在,未曾中断。

So if we take off
You could quit your day job
We’d call ourselves the Angel Youth
You’ll find us traveling and making tu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