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又一次行驶在凌晨三四点的位置的上空。不知道是747独有的白噪音的频率还是这个不早不晚的的时间的原因,我竟然又一次感受到了2013年坐美联航从香港出发返回旧金山搭乘747的体验。仔细想想,那时候也是坐在靠近一二号引擎的左侧A座,守着舷窗,望着外面黑冷的世界。也许是时间,也许是声音,也许是座位,也许是温度,也许是心情,也许只是也许,我又有了那种奇妙而幸福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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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小板凳放在家里的水泥地板上,手里抱着一个冲击钻,钻的下面是上世纪买的红色蓝色的塑料盆。我有点害怕,因为知道这种冲击钻会发出的响声。只是这次略有不同,因为这次冲击钻并没有放上钻头,只是借助了冲击钻产生的震荡把盆子里特别泥泞布满了土灰的一些包装好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包裹袋清洗干净。冲击钻这里只是起了一个搅动震荡的作用。他一如既往地认真地看着钻,拿在手上检查锁子是否有被紧固,是否已经是安全无误的了。白色的日光灯让房间看着洁白,但是这种洁白也衬托出了有些时代感的家的破败。绿色的墙围子凹凸不平,绿色墙围上的白灰沾了土灰,还有肢体接触后留下的泛黄的油渍。这些不是一天两天留下的,大概是很多很多次无意的触摸后留下的印记。
第一次启动好吵,我本能地堵上了耳朵。但是似乎因为功率太大,包裹在盆里不断地震动似乎有点适得其反。所以他娴熟地调整了功率,然后再一次启动的时候,盆子里的包裹就适度地震动着,上面的灰尘也如期剥落。事情做完之后他会惯常地把冲击钻放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开始整理,似乎是一种退场表演一般仪式感十足地把工具归整到它们自己的位置里,这样下次他总是能以最快的时间找到下一次需要使用的工具的组合并用一种艺术创作一般地形式找出他们的摆位。
她从不大的过厅走进房间,看看我们的进度。既然都收拾好了,那差不多也开饭了。不会有特别多的计划和安排但是这一部分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的。我望着他,手脚灵便动作稳健,而他的脸上可以看到更多的是一种包容下的平和与充满了能量的矍铄。而这一刻,我是快乐的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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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和子豪竟然是兄弟。这令我很吃惊,但是惊愕之余又不觉得有什么离奇,似乎冥冥之中早已知道他们的关系。杀青小聚么?老白邀请我和他的家人们一起到一家”墨西哥餐厅“吃饭以答谢我近期对他的帮助。大家开了一辆非常古老破旧的Honda Integra。白色的车漆上有很多树胶留下的如同霉斑一样的痕迹。我们一行人大概有五位的样子,所以挤在一辆小小的轿车里就显得非常拥挤而有些不适了。似乎是下午的样子,路上人不多,在郊野开着车感觉有点落寞,因为这些小镇子如同上学的Kirksville一般,没有很多的繁华建筑,有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搭建的木头小屋。没有人打理翻新的小屋外墙的木板就起了漆皮,看起来破破旧旧。
车子到了之后我把钥匙取出来并按了写了日文的钥匙上锁车的按钮。响了一声确认车子锁好了之后我和自豪还有老白一家一行人就沿着长了不少杂草的小路前行,走着走着忽然在路的左方看到了一条巷子。巷子相比刚刚光秃秃没有车子经过的马路是有人气的,人气来自于周围的店家。诚然不是那种车水马龙的巷子,但是巷子左右两旁一些除了灰色白色外的红色绿色棕色的牌子让我感受到了一些有人出没有人活动的感觉。
走进巷子一个向右转弯就是店家了。这家店虽然是“墨西哥餐厅”但是我惊愕地发现菜单除了西班牙语外还有的是繁体中文。我刚刚要张口问老白是怎么回事店里的墨西哥妈妈就告诉我说其实吃的猪杂牛杂这样的食材在墨西哥餐和粤餐中是一样的。这家店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一方面让我觉得这两种菜系的融合不可以思议,另一方面让我觉得其实这样的融合按照她刚刚的思路也不无道理。了解了之后我心中其实有一点恐慌,因为我很害怕菜单上会布满飞禽走兽,例如从老鼠到穿山甲这样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食物的出现。不过好在有老白在,他已经开始张罗着给我们点餐了。只是我后来顿悟,“作为老广,他给我点真的就靠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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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跨太平洋的747上做的梦的颜色都是铁青色灰色和白色并夹杂着一些低饱和的其它颜色的么?我只是在对比2013年的那场旅行时梦境的样子。因为想不清楚所以就姑且认为也许北太平洋上空的离子真的有一种和大脑神经讯号交互并影响的特殊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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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外的广州却充满了一种温暖的色彩,是那种冬日午后的太阳贴着地面入射时的颜色,是那种最讨人像摄影师喜欢的柔光,是那种可以把温暖注入灵魂的温润。去了珠江夜游,去了沙面,去了吴记早茶,去了白云山,去了摩星岭,去了未来社,去了东川饭局,去了体育馆路东,去了豆匠咖啡,去了街口的报刊亭,去了荔银肠粉,去了吴财记云吞,去了永兴坊,去了李小龙故居,去了简氏别墅,去了江村糖水铺,去了银座茶餐厅。没有去老师推荐的上下九,北京街,跳过了小圆推荐的怪味大肠,战战兢兢吃了乳鸽,品尝了三四碗糖水,在巷子深处的餐厅里喝维他奶,坐在街口吹水,品尝着广州酒家告别。
深秋时分,黄灿灿的银杏树下有一只小小的柴犬,他举着头望着树枝延展出的对他来说隐天蔽日的金色苍穹,他会想些什么呢?也许面对未来的未来,我同他一样充满了未知和不解。但是透过舷窗,向上望,我看到的是夜空中的星,向下看,我看到的是月夜里的海。
I am flying across the lunar sea into my amorphous future.